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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武陟东旭
1938年10月,叶剑英和谢觉哉遇到一件怪事:马家军将俘虏中的一批老弱病残的红军,转交给西安的蒋军部队。他听说后,赶紧设法去营救。
可是蒋军军官说:“我问过了,那些红军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延安。”
随行的记者也证明说:“我也在场,确实如此。”
红军战士康海生亲身经历了那一幕,多年之后,他说出了不为人知的内幕。
1936年11月,西路军踏上了西征的路途。
马步芳把西北看作自己的势力范围,唯恐红军过来建立根据地。
于是,一场生死较量就此展开。
马步芳纠集7万精兵,在蒋氏飞机的支援下,对西路军进行不对称的围追堵截。
西路军在缺乏武器弹药、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,以寡击众,与数倍于己且凶残无比的马家军展开了长达一个多月的血战。
从古浪到高家台,从倪家营到威狄堡,处处洒下了西路军将士的热血。
1937年3月,这场血战基本结束,以西路军的失败而告终,2万余人几乎覆没。
康海生是河南光山人,当时在红军西路军总部,是西路军军政委员会总政委陈昌浩的警卫员。
西路军遭受重创后,余部于1937年3月14日在红石窝召开最后一次会议,会议决定幸存部队兵分三路打游击,陈昌浩和徐向前到延安去汇报情况。
【1937年3月14日,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在祁连山麓康龙寺石窝山头举行师以上干部会议(石窝会议)】
康海生和另一个警卫员赵家仕,保护徐向前和陈昌浩踏上了前往延安的漫漫长路。
当时西路军虽然失败了,但马家军不肯善罢甘休,对西路军余部的搜捕仍在进行,前进的道路充满风险。
为了避免被敌人一网打尽,徐向前建议大家各自行动。
徐向前和陈昌浩结伴而行,其余的战士三三两两,分头前行。
二位首长走出老远之后,康海生和赵家仕一起,分别拄着一根棍子,沿着一条小路向东走去。
走到一条冰河附近的时候,背后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。
“不好,敌人追来了。”赵家仕惊叫道。
康海生说:“没事,我们穿着便装,也扔掉了枪支,敌人认不出我们的。”
前面说了,这时候红军早已没有了弹药,枪支已经成了累赘,所以除了首长,战士们都把枪都埋藏了起来。
说话间,马家军的骑兵就赶到了。
二人蓬头垢面,衣衫褴褛,又都长着娃娃脸,马家军骑兵看了两眼,以为他们真是乞丐,便打马继续前进。
忽然,一个声音说道:“我认识这个小兵,他是徐向前的警卫员。”
康海生心里一惊,抬头望去,只见一个马家军骑兵的屁股后面,竟然坐着一名红军战士。
他的年龄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,也长着一副娃娃脸,他可能是被敌人吓倒了,当了可耻的叛徒。
【河西走廊一瞥】
也许是他在指挥部看到过康海生,误以为他是徐向前的警卫员(其实是陈昌浩的警卫员)。
马家军听了,立即把康海生和赵家仕扣了下来。
太阳落山的时候,敌人把他们带到指挥部,关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里。
敌人对他们很重视,派了两名手提大刀的哨兵守在门口。
第二天晚上,二人被分开审讯,赵家仕去了南屋,康海生去了北屋。
康海生所在的北屋,门口挂了一块牌子,上写一行大字:西北剿匪总部第2防区前敌总指挥部。
进门之后,借着电灯的光亮,康海生看到,一个汉子蹲在炕上,用一双猎豹似的眼睛盯着他,眼里放着瘆人的寒光。
那个带刀的喽啰对他说:“这是我们马总指挥(马元海),老实交代,不要耍花招。”
【马元海】
马元海盯着他足足有几分钟,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:“老实说,你在红军是干什么的呀?是不是徐向前的参谋?”
康海生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:“说认识也认识,说不认识也不认识。”
“怎讲?”马元海瞪大了眼睛。
康海生说:“我在部队是烧火做饭的,听过徐向前讲话,只知道他是当官的,当时对他的情况不熟悉。”
“那他天天吃你做的饭,你一定知道他去哪了?”马元海眼里泛起亮光。
“我们有十多天没有做饭了,队伍早就打散了,咋知道他的去向?”康海生说。
“早就分开了?老子不信。”马元海满腹狐疑,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然后提高嗓门说,“别和老子耍花招,不然扔你们下油锅!”
“别啊,我不要下油锅。”康海生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。
“怕下油锅,那就赶紧说!”
“我真不知道。”
马元海眯缝起双眼,缓和了语调,说道:“你要说出来,就不用做饭了,让你当连长。”
“我不想当连长,我想回老家。”
“那也可以,给你一千元奖赏,回家买房子娶媳妇……想要吗?”
“那太好了!当然想要。”康海生叫道。
“那赶紧说,徐向前去了哪里?”马元海充满期待地问。
“可是……我真不知道。”
听了这话,马元海像泄气的皮球瘫坐在炕上。
你一定会说,康海生当时不到20岁,身处敌窝怎么会如此镇静,把马元海哄得团团转?
其实也好理解,康海生作为陈昌浩的警卫员,在首长身边工作,可谓见多识广,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知识本领,阅历比较丰富,并不怵这些人。
后来敌人又审问了康海生两次,都是例行公事,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,对他们的看守也松懈了下来。
而这里的看守,也把他们当成了孩子,张口闭口叫他们“嘎娃”(青海方言“孩子”的意思),慢慢地会跟他们聊天了,有的甚至无话不谈。
【马家军欠下红军累累血债,青马部队使用这种河州刀】
在聊天时,康海生无意中得到一个生死攸关的信息,那就是马家军要对被俘的红军进行区别处理,参加红军早的要杀头,因为“不好改造”。
参加红军晚的,则不会被杀,马家军要对他们进行“改造”。
过了两天,敌人果然开始审讯登记,问大家参加革命的时间。
轮到康海生的时候,他直接说,自己是1935年底在陕西当的红军。
负责登记的人眼睛一瞪说:“撒谎!”
康海生心里一惊,难道他看出来了?但依旧装作镇定地说:“我没有撒谎。”
“你口音是河南的,怎么在陕西参加的红军?”
“我是挖药迷路了,到了陕西,为了不被饿死,到红军那里做饭。”
“哦,是这样啊!”登记的军官说道。
这时候,康海生听出来了,对方说的不是青海方言,说的竟是河南家乡话,也是康海生福大命大,这会儿遇到了一个同乡。
他一问才知道,此人姓陈,是河南潢川的,跟光山相邻。
之前,他是军阀孙殿英手下的一个炮兵连长。
1933年,孙殿英到青海跟马家军开战被打败,陈连长被俘。
马家军缺乏炮兵专业人才,让他在马家军当了炮兵营的副营长。
但他毕竟是降将,在马家军备受歧视和打压,没少受气。
他遇到康海生这个小老乡,感到亲切,变得客气起来。
在老乡的关照下,康海生被安排去喂马,不用老是关在屋内,自由了很多,他开始谋划着趁机逃走。
就在这时,意外发生了。
这一天,马家军带来了一群红军,他们都是红军干部,有红9军的组织科长,88师的总务科长,红5军的作战科长。
这时候,康海生只觉得头皮扑簌簌地发麻,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:敌人要下毒手了!
马元海也过来了,他阴阳怪气地说:“别害怕,现在是送你们去延安……”
听了这话,康海生更恐惧了:敌人怎么会让他们回延安呢?
黄昏时分,一队敌人押着大家坐上汽车,到附近的河滩下了车。
这里早就挖好了一个大坑,许多红军干部战士被推入了大坑。
轮到康海生的时候,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,由远而近。
康海生抬头一看,是老乡陈副营长。
陈副营长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元,悄悄塞给了监刑的军官,悄声说道:“放这孩子走吧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又不会有人知道。”
趁着现场混乱,陈副营长一把将康海生拉开,弄到马背上,迅速跑开了。
在陈副营长的安排下,康海生回到了关押战俘的地方,那里都是红军中的伤残老弱。
1938年10月,蒋军向青海要壮丁,马步芳耍滑头,把老弱病残的红军弄到西安充数。
八路军驻南京的代表、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听说后前往营救,当他和八路军办事处的谢觉哉去领人的时候,蒋军军官却说,那些红军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延安。
看样子不像是说谎,随行的记者也如此说。
叶剑英怎么会相信他们的话?他亲自到了安置红军的大院,问大家是怎么回事。
西路军的红军大多不认识叶剑英,但有一个人认识对大家说出了叶剑英的名字,大家才欢呼起来,说愿意马上到延安去。
【1937年叶剑英(右)和徐向前(左)在陕北合影】
原来,那名看押的蒋军军官长得凶神恶煞,前几天到火车站问大家:“谁愿意去延安,快下车!”
那架势,似乎是谁答应的话就会被枪毙。
大伙担心有陷阱,都回答说“不愿意回延安”。
后来叶剑英亲自来了,大伙自然愿意回到部队。
在叶剑英的安排下,大家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,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延安。
参考史料:
1.《西路军生死档案》冯亚光,陕西人民出
2.《西路军沉浮录》,董汉河,甘肃人民出版社